似李张二狗大吔

刀子成精

D16S5 李讷拓成仙(一)

猴子在山脊上看着那个傻子。

 

那的确是个傻子模样,须知道,这七月的蓬莱,山上的风的确是很热的,从北边的环流一路被山川草树堵截水汽,轮到南坡这里便是惹人心烦意乱的焚风。此间的山又是山川脉灵金石所托,乃是一等一的坚砺粗糙,可这傻子却丝毫不怕这酷暑热风,光着脚在南坡的碎石和溪道上不紧不慢地走,身上更是一点汗没出,手脚好似瓷器一样还泛着光。每走一步,他那草黄色带着丝纹的脚便裂开一块儿,从碎块里拉出丝来,横截面竟一点血不曾有,白生生的还带着脆响。

 

猴子在前面手脚并用地跑,一边跑一边回头望这傻子。那傻子迎着风走着追它,一头黑绿直发很长,在身后扎了个马鬃,尖儿浑圆顺滑,却似个菡萏一样抱着。额头分了个兆髫,下面是一对细长的三角眼,无故给那白脸添了一股子阴气。眼睛里倒是干脆,白花花的眼白衬着个浅棕色的瞳孔,——竟是个竖瞳?猴子不敢肯定,只觉着这傻子眼仁中间是裂开也似,看的人眼神里头无血无泪,不带一点活气儿。

 

却不说那眼睛,就是嘴唇,也刀削斧劈样儿,叫雕刀生刻的直,棱角冷硬刻薄,没一点弧度。鼻梁高挺,山根倒是浑然天成。就这一张白脸,也算得上模样端正,可配合那没有眉毛的眉弓和一点活气没有的生硬表情,倒也只做个木胎泥塑的人像了。

 

猴子一边跑,一边用碎石头扔他的头,那傻子被砸了也不见什么动静,不紧不慢地走着,说来也怪,这傻子虽说只是走,却是虎虎生风速度丝毫不慢,三步两步边离得那猴子近了。猴子心下慌张惶恐,却也在崖前刹住脚,顿了一顿回头,冲那傻子龇牙咧嘴威胁一番,纵身跳了下去。

 

傻子追到崖边,之间的下面是一片雾霭茫茫,在热气的蒸腾翻涌下生出霞光,端的是人间仙境瑰丽非常,却是见不得那猴子的身影了,脚下碎石松动,隐隐有溪水潺潺。

 

也不见那傻子有什么动作,他那支离破碎的脚便开始生长愈合,从断口处无端生出许多丝线来,竟顺便也把脚下的碎石给绑起来固定住了。他单脚抱膝,检查了下双腿无碍后,松了松筋骨,发出一阵脆响,接着,却像是从梦里醒来一样,他伸手把马鬃解开,顺了发丝,竟也有几分媚态。接着眼睛上的那道裂缝拉开,里头生出青白色的嫩尖儿,接着竟是开出一朵花来。

 

傻子扯了扯嘴角,似笑非笑,顶着两眼的花便道:“这猢狲倒是伶俐,难怪能搅得那宴不成宴,席不成席。这厮躲进了云海,教我好生去寻?”声音清脆响亮非金非石,倒像薯蓣断折般。只见他双眼的花瓣见风舞动,似乎在借风寻找什么。

 

却说那猴子,本就是天生天养刁蛮难训的野猢狲,自小便在这里长大,对这方天地又是了如指掌,这方断崖虽说是奇峻险怪峥嵘巍伟,但就在崖下三十丈许,便有个天然溶窟,寻常人断寻不得。它此刻便躲在那洞里,探头探脑地想拉那呆子下去——猢狲的本能认为所有想打它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,对坏东西来说最方便的解决方式,就是弄死。

 

可是还没等猢狲下阴手,那个呆子便自己跳了下去。

 

这可把猴子吓了一跳,哪还有抓人不成,自己寻死的道理,这便想去拉那傻子的衣领,可没拉到。

 

傻子像个破布袋子一样掉了下去,一声不吭。双眼的花吃不住风,散了开去,绕过头发穿过红袖子,就缓缓地飘落在一片云海之上。

 

 

猴子再向下望时,就只能见到那粉嫩嫩的花瓣在空中下坠,直坠到云海深处去了。

评论(1)

热度(17)